第132章：没有噩梦的打盹

　　伦敦以北的北海，夜黑风高，波涛汹涌。
　　进取号巡洋舰上，灯光受到严格管制，无线电更是处于缄默状态，这里距离丹麦海岸线只有不到100多公里，已经算得上是深入德军的控制区域，只是现在德军海军早已经名存实亡，除了U型潜艇，水面舰艇已经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战斗力，这艘巡洋舰才敢如此靠近丹麦海岸线，执行这个莫名其妙的任务。
　　一直到这里，舰长亚特伍德少校都还不知道到底是要执行什么任务，指挥部给他的命令，就是配合眼前的这位贺殊上尉的要求，当时上司半正式地告诉他，哪怕贺殊上尉要求他驾驶巡洋舰冲进德军的港口，他都得不折不扣地执行！
　　“贺殊上尉，这里已经极为靠近丹麦海岸，我们不能再靠近了！”舰长亚特伍德少校忍不住提醒道。
　　跟他在一起的，除了海军情报部的贺殊上尉，还有两个人，都是身穿德军军服，看样子，这次的任务就是送他们两个深入到德军的控制区域，只是为什么不走陆路呢？舰长亚特伍德少校忍不住想道。
　　贺殊上尉在紧盯着桌面上的地图，进取号巡洋舰所在的位置，有一个红叉叉，在距离进取号巡洋舰100多公里的海面上，是一支小型混编特遣舰队，实力不算强大，不会引起德军的格外关注。他的目光一直往东，越过丹麦，波罗的海，落在苏联的加盟共和国立陶宛上，再继续往东，就是白俄罗斯，然后才是莫斯科！
　　“雷！”贺殊上尉轻吁一口气，抬起头来，说道，“你们要一直往东飞，记住，尽量走直线，节省油料！到了这里，就是现在西线战场的交战区域，你们得想办法找到苏联红军，得到他们的接应！密语记熟了吧！”
　　雷睿点点头。
　　贺殊上尉继续说道，“好！这架阿拉道Ar196水上侦察机已经经过改造，增加了两个副油箱，可以增大航程，所以最大的可能，你们会降落在苏联的立陶宛加盟共和国，剩下的，就得靠你们自己了！”
　　从伦敦出海，在跨越北海的行程中，雷睿和詹姆斯.哈德森就接受了高强度的阿拉道Ar196水上侦察机的驾驶培训，完全就是临时抱佛脚，赶鸭子上架！好在雷睿的接受能力十分强，已经能够驾驶阿拉道Ar196水上侦察机从巡洋舰上弹射升空，在水面降落，以及在高空巡航。
　　至于詹姆斯.哈德森，就只是负责校对方位和方向，操控飞机上的MG81航空速射机枪，以及通过无线电台应付必要时的德军盘查通讯要求。
　　该交代的，该熟记的，雷睿和詹姆斯.哈德森已经全部记在脑子里，舰长亚特伍德少校无声地听着他们之间的这些对话，心里却震惊得波涛汹涌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疯狂任务，才要这两个家伙穿越火线，去到莫斯科？
　　舰长亚特伍德少校很识趣地没有多问，而是带着三人来到甲板上，雨并不大，风却不小，进取号巡洋舰在风中摇摆着，相当颠簸。
　　这么个时候弹射起飞这架阿拉道Ar196水上侦察机，真的是十分疯狂！可是刚才听到的点滴信息，这两个家伙要驾驶着这架伪装成纳粹德国的侦察机，飞越丹麦和波罗的海，这个时间点起飞，刚好可以在日出后抵达目的地，减少中途被德军发现的可能性。
　　贺殊上尉却很是有些担心，大声问道：“舰长，这个天气，可以起飞吗？”
　　“我们没有选择！上尉！”舰长亚特伍德少校在风雨中大声回答道，“我会命令巡洋舰改变航向，在飞机顺风的时候起飞，不过得尽快，军舰横着抗击风浪的危险性太大，弹射起飞的时机只有那么几分钟的时间！”
　　“足够了！舰长！谢谢你！”雷睿高声喊道。
　　他只是跟贺殊上尉和舰长亚特伍德少校握手道别，就跟詹姆斯.哈德森爬上水上侦察机的座舱，做好起飞准备。
　　水上飞机的弹射器位于进取号巡洋舰的侧面，舰长亚特伍德少校和贺殊上尉回到指挥舱，下达一连串的命令，巡洋舰开始缓缓调转方向，由舰首迎着风浪改为侧对着风浪。
　　尝试了几次，巡洋舰都没能达到理想的角度和方位，就因为侧倾太厉害，而不得不赶紧调整回来，以免巡洋舰倾翻。
　　“舰长！这样太危险！”各处都反馈回来大同小异的请求，可是舰长亚特伍德少校却沉着脸，继续命令一次次地尝试，他是想到相比于那两个家伙要执行的任务，这艘进取号巡洋舰所能做的，根本就不叫危险！
　　风浪越来越大，就连舰长亚特伍德少校脸上，也渗出豆大的汗珠，在风浪中，进取号巡洋舰再次缓缓调转方向，一个浪头打来，打横的巡洋舰一下子就被冲上浪尖，舰长亚特伍德少校大喊一声：“起飞！发射！”
　　这是迄今为止最好的一次时机，时间窗口根本就不是有几分钟，而是只有那么一会儿的工夫，在跌下这个浪头的时候，如果那架水上侦察机还没有弹射起飞，就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。
　　砰！
　　风雨中一声闷响，阿拉道Ar196水上侦察机被弹射器抛飞到空中，进取号巡洋舰立即转向，贺殊上尉一直在指挥舱窗边举着望远镜查看，嘴里不停念叨着，“快起飞！快起飞！”
　　怨不得他如此紧张，这架阿拉道Ar196水上侦察机，可是仅此一架的，这要是坠毁在这里，不但救援雷睿两人十分麻烦，就是这个任务，只怕也很难再执行下去！
　　因为再也找不到这么一架完好的德军水上侦察机！
　　漆黑的风雨夜空中，突然闪烁起几点微弱的灯光，贺殊上尉兴奋地一挥手，大叫一声：“好！起飞成功了！”
　　这个闪烁的灯光是约定好的信号，在雷睿驾机成功升空后发出，这样进取号巡洋舰就可以放心地返航，而不是考虑搜救行动。
　　舰长亚特伍德少校也是长吁一口气，刚才的冒险行动，可是让他心里也担着一把汗，他在望远镜中目送闪烁的微弱的灯光消失在漆黑的风雨夜空中，攒了一声：“这两个混蛋，竟然成功起飞了！”
　　“是的！船长，这是两个混蛋！”贺殊上尉答道，“不过庆幸的是，是我们这边的两个混蛋，而不是纳粹德国那边的！”
　　在风雨中，阿拉道Ar196水上侦察机就像是断线的风筝那样，忽上忽下，平稳不下来，雷睿竭力控制住飞机，一边缓缓爬升，一边注意机舱内的各种信号。
　　“雷！我们的方向偏了，现在是在向东南方向飞！”副驾驶位上的詹姆斯.哈德森大声提醒道。
　　雷睿没好气地嚷嚷道：“我知道！我知道！这该死的风雨，怎么没完没了？！”
　　驾驶舱上的高度计显示，现在已经是3000米的高度，可是还是没有钻出积雨云层，机舱外根本就什么都看不到，完全就是在雨夜中盲飞！
　　而更为令人震惊的是，飞机上竟然连雷达都没有，雷睿压根没想到，这个时代的雷达，可还没能装备到飞机上，现在他就像是空中的一个瞎子，还是聋的，就靠着一个指南针在飞行，要是撞上另外的飞机，那可就是彻底的挂了。
　　不过这种可能性很低了，可以忽略不计！雷睿在心里安慰着自己。
　　一阵强烈的颠簸过后，整架飞机骤然一轻，犹如摆脱了包袱的飞鸟，那种骤然而至的平稳和轻快，让雷睿幸福得快要大声唱出赞歌，高空上的明月格外明亮，真正是皎洁如洗，下方的厚实的云层，就像是地面那样，仿佛踩上去，都可以直接在上面蹦蹦跳跳！
　　背后的哈德森长吁一口气，提醒雷睿道：“雷！我们的航向偏离了方向，现在是往东南方向飞，再飞下去，我们就要到汉堡了！”
　　这里距离汉堡当然还有相当远的距离，雷睿哈哈一笑，调整方向，在月光的照耀下，笔直朝着东方飞去。
　　漫长的雨夜终于慢慢过去，东方开始露出一线晨曦，阿拉道Ar196水上侦察机在雷睿的操控下，保持在4000米的高空巡航，一路上都风平浪静，没有任何的无线电询问，也没有战斗机前来拦截。
　　只是油量一直在缓慢而坚定地减少，可惜这个时候没有GPS导航，到底飞到了哪里，雷睿一点儿概念都没有，只能凭速度和飞行时间来进行估算.
　　天色渐亮，后座的詹姆斯.哈德森终于醒了过来，很惊讶地问道：“咦？我们到了哪里？”
　　雷睿答道：“现在的飞行时间是3小时36分钟，我们应该快到了！”
　　“怎么可能？！”哈德森一声惊呼，“我竟然睡着了？！”
　　“确切地说，你睡了3小时24分钟！”
　　哈德森倒吸一口凉气，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睡着了！还以为自己只是打了个盹而已，更关键的是，他睡得很香甜，没有再反复做那同一个噩梦！
　　就在他困惑不解极力思索发生了什么的时候，雷睿突然咒骂一声：“该死的！11点钟方向有飞机过来！我们被发现了！”
133 还能是哪个上尉？！
　　天气很好，朝阳尚未升起，阿拉道Ar196水上侦察机是往东飞行，故而视野还没有受到太阳的影响。蓝天背景上，分布着一些灰白色的云块。
　　雷睿低头瞄了一眼座舱里的仪表盘，现在的高度是4000米，这些云块比飞机还高，该当就是高积云了。
　　11点钟方向的云块中，钻出一个小黑点，迅速变大，从上往下飞过来。
　　雷睿的提醒，对后座的詹姆斯.哈德森似乎没有任何影响，他漫不经心地问了声:“嘿，雷，要不要来支雪茄？”
　　在伦敦的三天休假，哈德森把手里的1000美元战死抚恤金花了个精光，美食，美酒，雪茄，就这三样！他还随身带了一瓶爱尔兰威士忌，还有整整一盒上好的雪茄，在进取号巡洋舰上，这些就是他的宝贝似的，总是随身带着，片刻不离身！
　　在飞机座舱里抽雪茄，这还真是一个疯狂的想法，雷睿摇着头没好气地答道:“哈德森，集中精神，我们可能要迎敌了！”
　　“抽雪茄就能让我集中精神！”哈德森沉声答道，啪的一声，是打开雪茄木盒的声响。
　　雷睿紧盯着飞过来的德军战斗机，极力辨认是什么型号的，随口答道:“那你就只能这么叼着雪茄，闻闻雪茄的香味儿！飞机座舱里禁止吸烟！吸烟有害健康，烟雾影响视野！”
　　哈德森发出一阵失望至极的咕嚷声，不过也没有点着雪茄，而是用很淡然地语气说道:“哦，雷，忘了告诉你一声，3点钟方向，这是3点钟方向吧，也有一架德军飞机飞过来了，嗯，比我们要低一些！”
　　“该死的！”雷睿大声骂道。
　　他刚刚辨认出来那是一架FW190，正琢磨着怎么蒙混过关，听到哈德森这么一提醒，吓得手一抖，飞机也跟着摇晃了一下，转头朝3点钟方向看去，一架Bf109F迎头赶了上来，两架不同型号的德军主力战机从不同的方向同时出现，显然是来自不同的机场，这样蒙混过关的难度明显就大多了。
　　这架阿拉道Ar196水上侦察机在水上飞机行列里，是性能优异的家伙，可是在这两架德军主力战机面前完全就是个活靶子一样的机渣渣，速度，升限，火力，全面处于劣势，唯一的一个长处，就是航程长，可是这个优势在这里根本就没个屁用！
　　就在雷睿琢磨着怎么办时，后座的哈德森突然问道:“队长！要干掉他们吗？”
　　雷睿气不打一处来，骂道:“干个屁啊！我们分分钟会被这两架飞机给射成筛子！这么高掉下去，直接被摔成两坨该死的肉酱！”
　　哈德森不怒反笑，嘿嘿笑着说道:“雷！我喜欢你这样爆粗口的样子！这才是从战场上下来的战士！在伦敦的时候，你太文雅了，我都怀疑你是不是真的上过战场！”
　　“等等！你刚才在说什么？”雷睿突然灵光一闪，急急问道。
　　哈德森哈哈一笑答道:“我说喜欢你这样爆粗口的样子！”
　　“不不不！前面那句！”
　　“队长！”哈德森学着刚才的说话口气，粗声粗气地问道，“要干掉他们吗？”
　　“就是这句！”雷睿一拍大腿，发出啪的一声大响，“我有办法了！你当自己就是上尉！”
　　“我成队长了？”哈德森不解地问道。
　　“不，你是德军那个该死的红骷髅上尉！装成他的样子，你的声音与他也有些像，尽量低沉，带着威严！等会儿这两架飞机靠近，我会向你禀报！你就是红骷髅上尉，喝斥他们为我们护航！懂了吗？”
　　“懂！”哈德森一口答应下来，“这样也可以？”
　　“死马当作活马医！”雷睿双眼一缩，答道，“能骗就骗，骗不过去再干他娘的！”
　　在两个人讨论时，两架战机已经高速逼近，改变方向为并排飞行，把这架阿拉道Ar196水上侦察机给夹在中间，透过座舱盖，雷睿都能看到德军战机驾驶员正在扭头看过来，还抬起手，示意雷睿为什么不打开无线电通讯。
　　雷睿跟他们挥挥手示意，同时提醒后座的哈德森，“你是红骷髅上尉！德军九头蛇军团的领袖，以严肃严厉冷酷无情著称！你带着的红色面具是希特勒亲自颁给你的，所以保持身份！架子摆足点！”
　　“没问题！”哈德森悄悄收回还没有抬起来的右手，坐直身子，正襟危坐，变得严肃冷酷起来。
　　雷睿打开无线电通讯，用德语问道:“这里是上尉的座机，你们是哪里起飞的？是受命前来护航的吗？”
　　先发制人就是有这个好处，无线电通讯里沉默了一下，有个声音响起，“是什么上尉？”
　　“混蛋！”雷睿大怒骂道，“能够得到元首嘉奖勉励的，还能是哪个上尉？！”
　　无线电通讯里再次沉默下来，雷睿转过头去，愤怒地扬起右手，指着德军战机驾驶员，同时怒吼道:“回答！你们是哪里起飞的！”
　　“上尉！”无线电通讯里刚才那个声音答道，“我们是执行例行巡逻任务，不是前来护航的！”
　　“那现在就是了！”雷睿吼道，“告诉我！最近的机场在哪里？！”
　　话音刚落，雷睿就换了个语气，只是有意继续开着无线电通讯，像是在请示似的，“上尉！这不是前来护航的战斗机！我们的油料快耗尽了，必须找个就近的机场降落！”
　　“上尉！你们还剩多少油料？最近的机场都在100公里外，克莱佩达，苏维埃茨克，都有机场！”
　　雷睿精神一振，看来昨夜瞎子一样盲飞没有偏离航线，现在果然飞到立陶宛境内了，按照这个距离推算，现在还在波罗的海上空，继续往前，就是克莱佩达，往右转就是苏维埃茨克，油量表上的指针已经差不多见底，估摸着再飞个几十公里，可能就要油尽灯枯了！
　　“带我们去苏维埃茨克！”雷睿大声答道。
　　现在的当务之急，是找到陆地，然后降低高度，准备迫降，不然就就麻烦了。现在靠着红骷髅上尉的名号，还能唬一阵子，只要一到机场降落，这个西洋镜只怕立刻就会被揭穿。
　　左侧的FW190战机摇晃一下翅膀，左转脱离，继续进行高空巡逻飞行，右侧的Bf109F显然是以苏维埃茨克为基地的，右转为阿拉道Ar196指示方向，朝苏维埃茨克飞去。
　　“雷！这样就过关了？”哈德森一直扮作红骷髅上尉，没有说话，突然问道。
　　雷睿嘿嘿笑着答道:“这第一关算是通过了！我们还是会可能被摔成肉酱！因为我们快没油了！”
　　“不是有副油箱？”
　　“早就在起飞时用光了！”雷睿答道。
　　要不是有这个改造，以昨晚起飞时那样的恶劣天气，飞行穿越雨带耗费了大量的燃油，这个时候，飞机早就油尽灯枯，一头栽下去了。
　　在提心吊胆之中，苏维埃茨克的城市天际线终于遥遥在望，可是就在这个时候，飞机一阵抖动，螺旋桨引擎发出空空的爆响声，显然是燃油已经枯竭，随时都有可能引擎停转，飞机失去动力。
　　“警告！油料耗尽，我们必须紧急迫降！紧急迫降！”雷睿打开无线电通讯，向前方引导的Bf109F战机发出警告。
　　哈德森悄声问道:“迫降之后，我们就该逃命了？”
　　雷睿控制着飞机快速降低高度，沉吟片刻，陡然下定决心，答道:“不！我们继续唬弄一把！唬弄不成再干他娘的德国佬一个天翻地覆！”